『执离』佚名
最后望了一眼于亭中抚琴的红衣,他转身踏上了一座桥。桥下是暗沉而浓稠的河水,无休无止地汩汩流动。背影就渐渐弥散在河上重重的黑雾之中。
……
梦醒。
慕容黎扶着床沿缓缓起身,伸手揉了揉几欲炸裂的太阳穴。
慕容黎登上王位,双手遍是血腥,但从未做过噩梦。
怎在这时突然梦见他,人都死了七年,要讨债也不应该是现在。而且,他这是要去哪儿?
慕容黎斟了杯冷茶,一口饮尽。杯底砸在桌面上,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门外的侍从听到动静,犹疑唤道: “王上?”
慕容黎深深地吸了口气,松开手中沾血的瓷杯碎片: “进来,服侍本王更衣。”
今日的早朝慕容黎没听入半句,阶下的臣子见王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,识趣地早早地息了争论。 慕容黎顺势退了朝,带着庚辰回了寝宫。
“庚辰。”慕容黎指尖轻敲着冰凉的玉石桌面,“随本王去一趟天权郡。”
庚辰一愣: “天,权?”
慕容黎一挥袖袍,不耐烦道:“走吧。”
庚辰俯首道: “是。”
天权郡郊外。
荒山枯冢,无名无姓,坟头无人打理,青草长得倒是郁郁青青。坟前歪歪扭扭插了块木板,虽积了不少灰尘,却未风化半分。只有板上不起眼的一处精细地刻着玄武纹样。
慕容黎身着黑底红纹团龙冕服,头戴紫金羽琼冠,腰束玉带,足蹬黑靴。一双凤眼垂着,白皙的手背在身后。
“你要去哪里?”
“为什么不敢直面我?”
“七年不来入梦,现在又突然出现. . . . . .来告别?”
“你在怨我。”
“他们都走了,你也要走。”
“你留下来。”
“我想要你留下来。”
淅淅沥沥的水珠滴在草叶上,打出一个微小的弧度。
慕容黎伸手将执明的墓碑扶正。
庚辰撑开竹伞,遮在慕容黎的头顶。
下雨了。
似乎就是从那以后,庚辰发现慕容黎的性情越来越暴躁,开始耽于玩乐。
他常常通宵宴饮,喝得酩酊大醉后便把自己关在寝宫里。
有次醉酒,他突然来了兴致,非要倚着栏杆赏月。月色澄明,倒映在池中。双月交相辉映。
他笑了一下,转头对庚辰道:
“你看,这天上月,与池中月有何不同?”
“本王现在是慕容黎,还是慕容离?”
他没等庚辰开口,自顾自道:
“都不是,全都不是。”
他又低声喃喃了些什么,庚辰没听清楚。
又饮了一口酒,他指着池子笑着道:“本王喜欢的那个碟子掉下去了,本王要把它捞上来。”
他欲探出半个身子,被庚辰死死地拉了回来。
“说笑罢了,碟子早就沉入湖底。” 他闭上眼,长长的睫羽轻颤。
“再也捞不上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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